收徒大典，自古有之。
作为关乎根基，扩大宗门影响力的盛会，第一关便是世人皆知，却皆难接受的仙凡之别。
只一别，便是云泥之差，亦是生死之分，上山为仙，得长生大道世间就此逍遥，下山是人，红尘俗世缠绕转瞬即逝，自古多少青丝作华发，多少思君不见君，仙道一途只枯骨累累，带不走遍地红尘。
如今偌大迎仙台，除一人一剑，还多了一镜，那镜以云纹古铜作为基底，再佐以剑宵秘术太虚问剑，问剑人的根骨，修为与体质皆会在镜中显现，一镜冼出仙凡之差，红尘别离，故而得名‘冼尘’。
见冼尘镜现，两侧楼宇中人攀谈的性质便是上涨了不少，冼尘镜前不问姓名，若不入流只是徒增笑耳，若是天资足以入门，主持长老自会询问一二，再由弟子带去登记姓氏来历，算是初步有了问鼎仙道的资格。
如今仙道在望，却并非人人都有这份胆量上前冼尘问仙，他们在怕，怕自己天资不够，若是被人认出，即便冼尘镜前不问姓名那也终归会惹人笑话。
而世界上总归是有勇敢者的，一位少年自一众犹豫客间登上了迎仙台，虽是一袭粗布麻衣，目光却清澈有神，他朝莫老抱了一礼，深呼吸一口气后转身站在了冼尘镜前。
莫老见少年有首位冼尘的胆气，笑着朝他微微颔首道：“胆气尚可。”
“手覆镜面，静心凝神。”
少年点点头，听莫老之言将手覆盖于冼尘镜镜面之上，紧闭双眸。
只见一道白光自镜中照在少年身上，逐渐在他身后幻化出一柄稍显破旧的长剑，那长剑朴实无华，却隐约流露出一丝锋锐之意，随着少年呼吸的沉重，那长剑也在逐渐凝实，只是在最后凝成剑穗之际，整个剑身便在一声脆响之中断裂开来。
“资质不足。”
随着莫老的一声轻叹，少年也缓缓睁开双眼，面露失望之色，不过他也很快就振作了起来，朝莫老抱拳一礼，遁入了人群之中。
所谓太虚问剑，乃是剑宵门开宗掌教以大悟性自元婴绝地领悟而出，以冼尘镜为载体，为其问心显剑，天资不足者难以凝成剑影，或是虚而不实，只有剑影成型者才有资格收入剑宵门下，而少年的天资显然只差一丝便足以入门，可就是这一丝，便是那如同天堑般的云泥之差，仙凡之别。
当然，即便是已经修炼了功法的散修也可冼尘问剑，剑宵门来者不拒，只要满足天资足够，并非魔修的两个条件即可。
“嗤，这年头真是连乞丐都想搏搏仙缘一步登天了，要我说剑宵门就不该让这种货色也上来冼尘，免得污了冼尘铜镜！”
“胆气能有几分用？徒增笑耳罢了。”
“若换做我，定然不会上去丢人现眼的。”
见首位冼尘的少年遗憾离去，一些嗤笑的声音也在迎仙台下流传了开来，或许人性本恶也并无道理，随着嗤笑声传到两侧楼宇之际，一位坐在封家楼阁的清秀少年秀眉微蹙，摇了摇头。
“没有冼尘问剑的胆气，却有落井下石的闲心，即便天资足以问鼎仙途，也注定走不长远。”
“呵，漂亮话说的倒是好听，也不见你上迎仙台，倒是坐在这儿论人长短，以我所见你跟他们也并无不同，还是说...”
少年话音刚落，一道嗤笑声便从他身后传来，声音刺耳噪杂，显然是刻意压低嗓子来阴阳怪气。
“你封灵语怕冼尘问剑会暴露自己是个废物的事实？”
“父兄有命，不可妄动。”少年凤眸微闭，面不改色道：“我怕不怕，你林燕回不知道？”
“呵哈哈哈哈，我自然知晓你不怕，是你父兄亲族怕！怕你这废物迎仙台上丢了宗族脸面，再难下场！”
“当年闻名暖雪的封家三少爷如今成了个只逞口头威风的废物，真是可惜。”
“哼，根基尽毁，修为散尽，若非宗族荫蔽，怕是连来迎仙台观典的胆气都无。”
名为林燕回的墨袍公子满脸戏谑，在他身后，不少宗族子弟也满是嘲讽地望着这曾经闻名暖雪的天才，不屑的讥讽与嘲笑像是道道利刃般在少年的心中划过，尽管表情没有任何变化，可心头的苦楚却是骗不了自己，难以遏制。
封灵语大概知道这些人对他百般讥讽的缘由，或许是先前曾在他面前露出过巴结谦卑的一面，现如今也想让他体会一下被人踩在脚下的滋味。
他七岁修道，十岁练气，十三岁练气有成，更是在十五岁之际便已步入融脉境界，除却乱梅唐家那不世仙材以外便再无人能出其右！
可如今，他却只是个连凡人都不如的废人，再不复少年气盛，而围绕在身边的虚名也逐渐被讥讽与不屑所替代。
一切都只发生在一夜之间，若非在那洞府遭人埋伏，以至于服下家族所赐的秘药透支根基以死求生，怕是一切都不会发生，他仍有机会问鼎无上仙途。
可如今根基尽毁，今生怕是再无机会重回巅峰了，兴许成年之际便会被家族以历练之名派往各地分家做个商会副手，到时候是死是活也与宗族无关。
想及此，封灵语自嘲地一笑后便再不言语，只是静观着迎仙台上一幕幕的仙凡离别。
他早已不会被他人的讥讽而乱了心境，只觉得有些孤独，曾经的‘同伴’已经全都离他而去，倒也让他看清了不少人的嘴脸，也明白了仙途冷暖，暗叹自己先前眼光之差，落魄之际连一个能同他说说话的朋友都不剩下。
眼见封灵语完全不为言语所动，林燕回冷哼一声朝外走去，在语言上羞辱这个曾经的天才也让他有些烦腻了，既然要羞辱，那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羞辱，把‘天才’那可笑的自尊心彻底踩在脚下，狠狠蹂躏！
“资质不足...下一位。”
望着人声鼎沸的迎仙台，思索片刻之后，林燕回心中渐生一计，看向封灵语的目光中更是多了几分寒意。
PS：本来昨天要发的，睡过头了，今天还有更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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